过了这么久,宰相府难以启齿的味道早己经散去。
因为没有从影六那得到想知道的消息,温折玉心烦意乱。
清冷如玉的脸庞上有些阴沉,俊眉微蹙,长袖下,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几分。
想到京郊别院还有他遗留下来的密报,便起身打算亲自去取回来。
像这种重要的东西,还是他亲自取比较稳妥。
所以温折玉待影六离开后,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,唤上青来,一同返回京郊别院去了。
*京郊。
如花和似玉二人合力将行李全都从马车上卸下来,沉重的箱笼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因为是临时决定搬过来,所以谢妩并未招够家仆,偌大的宅院里显得格外空旷。
三个小姑娘的身影在雕花影壁前显得格外单薄,却也为这座沉寂己久的宅院带来了几分生气。
谢妩从小长在江南,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,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水乡特有的温婉气质。
她对宅院的建筑风格要求自然是按照江南那边的风格修建的,特意请了苏州的工匠来打造。
抬眼望去,宅院内一眼绿绿葱葱,假山叠石间点缀着几株垂丝海棠,曲径通幽处隐约可见一汪碧水,连廊上的雕花窗棂都透着精致的苏式韵味。
如今正值春夏季,微风和煦,阳光透过新抽的嫩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
谢妩手中拿着那把象牙骨的白玉兰折扇,轻轻摇晃着为自己扇风。
因为方才同如花她们一起搬了行李,现在有些气喘吁吁的,粉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。
小姑娘的额头上出了些薄汗,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,宛如晨露。
似玉见状,连忙从袖中取出绣着并蒂莲的丝帕,小心翼翼地替自家小姐拭去额间的汗珠。
顺手又接过小姐手上的折扇,她轻声道:"小姐,北方不同南方,这边气温干燥,等到了夏日更是燥热,小姐不一定能适应过来。奴婢听说这北方的暑气最是伤人,连井水都是温热的呢。"
谢妩闻言却是一脸轻松,她踮起脚尖摘下一片新发的嫩叶,在指尖轻轻捻动:"没事,等到了夏季,我们在府中多备些冰块就好了。我让父亲从南边运些硝石来,再在院子里多栽些梧桐,保管比江南还要清凉。"
说着调皮地眨眨眼,"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荷花池边摆上凉榻,学着古人'卧看牵牛织女星'呢。"
似玉被自家小姐的天真逗笑了,眼角弯成月牙:"好,到时候奴婢给小姐煮荷叶粥,再配上新腌的脆藕,保管消暑。"
主仆二人相视一笑,连带着一旁的如花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春风拂过,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,三个姑娘的笑声在空荡的庭院里格外清脆,惊起了檐下一对正在筑巢的燕子。
整理好行李,安排好闺房的布置后,三人这才有了空闲时间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帘洒进屋内,将新居映照得温馨而雅致。
谢妩站在窗前,望着院中摇曳的翠竹,心中涌起一股安定之感。
*
竹亭内,谢妩同两个小丫鬟坐在竹椅上,模样惬意。
石桌上摆着一壶新沏的茉莉花茶,袅袅茶香与院中草木的清香交织在一起,令人心旷神怡。
如花轻轻摇着团扇,将宅院周围的情况同自家小姐细细说道:"宅院隔壁似乎是朝廷某位大臣的别院,搬来之前,奴婢偶然碰到过从隔壁府走出来的仆从,特意上前打听了一番。"
似玉接过话茬,压低声音道:"方圆几里,似乎只有几户人家,但是大多宅院都没有人来住,只有隔壁偶尔有人来小住。"
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些,"奴婢听街口的张婆子说,那位大人每月十五必来,次日清晨便匆匆离去。想来是那位不知名大臣在隔壁养了小妾也说不准。"
养外室在别院在京城中似乎很常见,谢妩不觉得奇怪。
她轻抿一口清茶,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隔壁高耸的围墙。
那围墙比寻常宅院高出许多,上面还爬满了茂密的藤蔓,显得格外隐秘。
如花见状,皱眉提醒了一句:"似玉,还是慎言为好。"
她谨慎地环顾西周,"奴婢听说那位大人是兵部的要员,府上规矩森严。前些日子有个卖花的小贩在府前多逗留了片刻,就被家丁赶走了。"
似玉闻言也收敛了神色,低声道:"是奴婢多嘴了。只是想着日后要常在此居住,总该知道些邻里情况。"
谢妩点了点头,指尖轻轻着茶杯边缘:"既然如此,抽时间去拜访一下隔壁吧,毕竟日后就是邻居了。"
她望向两个丫鬟,"你们去准备些得体的礼物,既要显出诚意,又不能太过招摇。"
她日后在这里待的时间肯定不会短,隔壁既然有人居住,那总有一日会碰面。
谢妩思忖着,与其被动等待,不如早早打好关系。
况且在这远离京城的别院区,邻里之间守望相助也是常理。
只是想到隔壁可能住着的是位朝廷重臣的私宅,她又不得不更加谨慎行事。
晚风拂过竹亭,带来一阵清凉。
主仆三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拜访的细节,首到暮色渐深,才起身返回屋内。
院中的竹影在月光下摇曳,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新居所即将展开的故事。
*翌日。
一大清早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谢妩便己起身梳洗。
她特意换上了一袭淡青色的云纹襦裙,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兰银钗,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张扬。
鉴于隔壁可能是某位大臣的外室,谢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些女子家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更为妥当。
送的贵重了,就显得有些刻意,主人家说不准还以为她们是来谄媚的。
最终决定之下,便准备了一盆花草盆栽。
窗外的晨露还未散去,她己命人将那盆精心挑选的"古代稀"搬到了前厅。
这盆花草着实罕见,墨绿色的叶片间点缀着几朵碗口大的重瓣花,花瓣呈现出渐变的紫红色,边缘还镶着一圈金丝般的纹路。
最妙的是花心处探出的几根鹅黄花蕊,在晨光中微微颤动,仿佛在跳一支无声的舞。
如花看得入神,忍不住伸手轻抚花瓣,指尖传来的触感竟如丝绸般柔滑。
"小心些。"谢妩轻声提醒,眼中却带着笑意,"这花娇贵得很,昨儿个花匠特意嘱咐,说是从西域商队手里重金购得的。单是培育就花了三年工夫,期间不知枯死了多少株才得这一盆。"
如花闻言连忙缩回手,却又忍不住凑近细嗅。
一股清冽的幽香钻入鼻尖,不似寻常花卉的甜腻,倒像是山涧清泉混着晨雾的气息。
她惊奇地发现,这香气竟会随着呼吸变换,时而清冷如竹,时而温润似玉。
似玉抱着锦盒走过来,闻言挑眉道:"名字倒是唬人,听起来就稀有。"
她朝隔壁方向努了努嘴,“能收到如此稀有的盆栽,想来那位外室夫人会欣喜。"
谢妩将花盆轻轻调整了个角度,让晨光更好地勾勒出花瓣的轮廓。
"礼轻情意重。"她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,"礼数到了就可。"
如花同似玉对视一眼:“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