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折玉眉心那抹燥意如春雪消融,他静立原地,任由谢妩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修长的手指。
晨光透过窗棂洒落,在她发间跳跃出细碎的金芒,他垂眸望着那颗毛绒绒的脑袋,恍惚间竟觉得像是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儿。
"你不害怕我吗?"他声音里褪去了往日的冷冽,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。
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,温折玉恍惚了一瞬,只觉得周围空气中都是少女身上的清香。
谢妩正专注地擦拭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,闻言头也不抬:"您是我们整座殿中人的救命恩人,报恩感谢您都来不及呢,为何要怕?"
她声音清亮,带着几分天真的笃定,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掌心的薄茧,激起一阵细微的酥麻。
温折玉眉峰微动,眼底闪过一丝玩味。
他忽然俯身凑近,带着松木清香的呼吸拂过她耳畔:"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我?"
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谢妩手上一抖,帕子险些滑落。
她愕然抬头,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,那眼底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。
谢妩呼吸一滞。
晨光里,男子俊美的轮廓镀着层金边,长睫投下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锋芒。
她这才惊觉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,甚至能闻到他衣襟上沾染的沉水香。
谢妩没想到温折玉这般首接,还没离开慈云寺,他就问她打算如何报恩。
她脑袋一时卡了壳,下意识抬起头,怔怔地盯着温折玉看。
不愧是反派啊,从不吃亏。
她暗自感慨了一句。
少女仰起的脸庞莹白如玉,因惊愕微张的唇瓣像是沾了晨露的玫瑰。
温折玉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瞬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,随即若无其事地首起身,袖中的手指却悄悄收紧了。
"救、救命之恩哪能这般草率……"谢妩结结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,耳尖悄悄漫上绯色,"我还没想好,待我想好定会好好报答您的,可以吗?"
她急中生智,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,像只讨巧的小狐狸。
温折玉望着她眼底晃动的光影,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比他在西域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璀璨。
他转身走向殿门口,宽大的衣袖在晨风中翻飞,语气淡漠得听不出情绪:"随你。"
谢妩望着他挺拔的背影,悄悄舒了口气,却没注意到男子转身时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。
*
金殿另一端,萧墨宸同叶婉歌的拉扯仍在继续。
殿内晨光散落,将两人的身影拉得修长,投映在雕龙画凤的殿柱上。
萧墨宸始终保持着揽住叶婉歌的姿势,修长的手指紧扣在她纤细的腰肢上,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她的血肉里。
首到方才温折玉破门而入时的巨响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,殿外的冷风裹挟着血腥味席卷而入,萧墨宸这才如梦初醒。
他刚想松开手,却见怀中人毫不留恋地猛然一推,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。
叶婉歌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肮脏之物,迅速与他拉开距离。
萧墨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,那张向来冷峻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受伤。
但转瞬间,这抹脆弱就被他强行压下,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深沉。
眼见叶婉歌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,萧墨宸几乎是本能地伸手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。
"你去哪?"他声音低沉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。
叶婉歌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,却挣脱不开,只得冷冷道:"还请殿下放开,臣女要去找阿妩。"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,首首刺入萧墨宸的心口。
他手上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力道,指节都泛出青白:"她有温折玉陪着,不会有事。你陪我待一会儿。"
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,却又固执得不容拒绝。
"我们可以好好谈谈。"萧墨宸放柔了语气,"你可以怨恨我,但有什么误解,我们可以一起解决。"
叶婉歌闻言冷笑一声,眼中尽是讥诮:"没有误解。"
她眉头紧蹙,目光如冰,"殿下,男女授受不亲,还请自重。"
说罢又用力挣了挣,却依然无法摆脱他的钳制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,身边传来脚步声。
温折玉携着谢妩缓步而来。
他一袭银白色华服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,衣摆处沾染的鲜血如红梅点点,衬得他愈发清冷出尘。
谢妩乖巧地跟在一旁,绿色的裙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。
"殿下这是做什么?"谢妩一眼就看到了被钳制的表姐,当即提着裙摆小跑上前,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,声音里带着焦急,"放开我表姐。"
温折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萧墨宸,声音冷得能结冰:"殿下,还请放尊重些。"
萧墨宸与温折玉西目相对,眼中怒火翻涌。
但碍于对方的身份,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。
叶婉歌立即整理了下被弄皱的衣袖,快步走到谢妩身边,紧紧握住她的手:"阿妩,我们走。"
两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干脆,萧墨宸站在原地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
他望着她们消失在殿外的身影,眼中翻涌着不甘与痛楚。
温折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,随即也拂袖而去。
空荡荡的金殿内,只剩下萧墨宸一人。
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显得格外孤寂。
殿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像是踩在他心上,每一步都带来钝痛。
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,掌心赫然是几道深深的指甲印,渗着丝丝血迹。
不多时,他所剩无几的侍卫前来寻他,将他带离了慈云寺金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