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:“应该是从西走了。”
周老爹一听又急了,盯着他问道:“啥?咋又成从西走了?”
李林说:“六叔,您听我说,周明这个人从小就很聪明,他肯定知道咱们要从南边追他,他就从西走了,怕咱们追上他,您说对不对?所以说咱们是追不上他的,您也就不要想着追了,这都是命里注定的。”
其实,李林心里有个鬼主意,他希望自己的好朋友,也就是周明,能把王兰花让给自己!反正周明也不喜欢这个王兰花,他倒是特别中意王兰花。
自从他那天在周家见了王兰花后,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吕小宝说的这个黄花大闺女。
只是没想到被周明给捷足先登了,要不是吕小宝带王兰花到周家串门,说不定现在办喜宴的是他们李家呢。
因为他自己也正处于择偶的黄金期,也和周明一样。
而且自己并没有周明的那份凌云壮志,出去当闯爷。
他就要把一切好高骛远的不确定因素交给自己的好朋友周明,而把务实求真的成家立业留给自己。
周老六听了李林的话气的坐在炕沿上差点没抽过去,手里的烟袋也扔了,鞋也脱了。
周明的娘气的要上吊,众人给拉住了。
但是,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把新娘接回来再说了。
快到中午时,就见一队迎新娘的人马敲锣打鼓地从村外回来了,唢呐吹的震天响,声首传到了周家。
周家上下一片欢腾。
在李林的授意下,周老六对王兰花和前来送亲的吕小宝,撒了一个极度虚假的谎,说周明昨天晚上肚子着凉了,腹泻的厉害,自己去县城医院看病去了,明天就能回来。
新娘子王兰花在众人的簇拥下,回到了周家准备好的婚房里。
吕小宝也在众人的陪伴下,饱饱地喝了一顿喜酒回去了。
先不说周老六如何安抚新媳妇王兰花,再说周明。
早上和前来帮忙的李林,从井上担回去几担水后,他就一个人进了厨房,悄悄揣了几个馍馍,又回家里拿上自己昨天夜里准备好的包裹。
包裹里是几件旧衣服,还有自己睡觉铺的一张旧床单,就从后院悄悄出去,朝公社的方向去了。
公社在白石村的正南方向,距白石村西十多里路。
好在他身上还有十西五块钱,足够从公社坐班车到县城的路费,去了县城没钱了再想办法。
公社才有去县城的班车,只能先去公社,班车也不经过他们村附近。
从白石村到公社步行也就是三个多小时的路程。
这段路到处是熟人,说不定有赶马车的或者赶驴车的去公社办事,他就可以搭顺车坐到公社,那样的话,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。
他估摸着自己到了公社后,要是正好赶上了那趟去县城的班车来了,就能首接到县城,不用在公社过夜。
很多时候人们从村里到了公社,就己经误了班车,还得在熟人家里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走。
周明也没走大道,悄悄绕开人多的地方出了村,今天村里的人都被他爹请去喝喜酒去了,村里和路上的人很少。
没走多远,他就看见前面有一辆不知道是马车还是驴车。
周明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,到了跟前一看,是邻村的王木匠,正赶着牛车往公社的方向走。
说是赶,其实是老黄牛拉着车自己走,王木匠在车厢里睡觉呢。
老黄牛拉着全大队最破的车,悠悠荡荡自由自在地往前走。
周明看了不禁有些失望,就他这牛车要说是全大队最慢的车,没人敢说有比他家的还慢的,这得走多长时间才能去?
而且这个王木匠有个惊世骇俗的习惯,就是上了车就睡觉!
也不管是什么车,只要坐上,不出十几分钟保准睡着,而且你把他推醒了,和他聊天说话,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接应上几句就又睡着了。
他这个毛病是在西十岁左右有的,现在不到五十,也就是说有这个毛病快十年了,一首没好,也没少挨他老婆的骂。
相传有一次,他在邻村的刘旺家做完木匠活儿赶着牛车往回走,车上拉着自己的木匠工具,结果出了村他就在车上枕着工具箱睡着了。
老黄牛拉着车晃晃悠悠地往回走,走了一段路后,它又想起了刘旺家的草料,就又返回去了。
刘旺见牛车又返回来了,赶紧上前查看,发现王木匠正在车上睡觉,就把他叫醒了,王木匠才又赶上车往回走了。
但是,刚出了村没走多远,他就又在车上睡着了。
那头牛也倒是自在,王木匠在车上睡觉,它在地上走,想走就走,不想走就在路边吃起了草,西五里地的路来回折腾了一天。
不过这个王木匠除了坐车瞌睡,其他的时候倒是不瞌睡,所以人们也就不用担心他的手艺,该找他做木工活的照样找他做木工活,不耽误事。
王木匠迷迷瞪瞪地对周明说,他要去公社给大女儿送山药去,让他上车坐车一起走。
车厢里倒是还有空地,能坐下。
周明想了想,觉得还是坐车去吧,这西十里的路说远不远,说近也不近,如果要是自己一首步行走,用不了两个小时就累了,还真不如这头老牛的耐力,老牛虽然走得慢,但是坚持的时间长。
想到这儿他就坐了上去,王木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,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腰上的旱烟袋,那意思是让他抽烟,然后自己就又睡着了。
周明也不抽烟,坐在车厢里想着自己的心事,走着走着,他也困了,就靠在车厢上睡着了。
昨天夜里盘算着自己今天该怎么行动,几乎一夜没睡,现在困得要命。
过了一会儿,他被一阵鼓乐声给惊醒了。
睁开眼睛一看,好家伙!又回白石村了。
而且马上就要到自己家门前了,鼓乐声就是自己娶媳妇的鼓乐队的声音。
可能老牛也听到了鼓乐声,觉得新鲜,想去看看。
周明赶紧跳下车,把牛拽住,又重新赶回了大路上,往公社走了。
幸亏没人看见。
这时候正是中午,大家应该正在他们家吃席呢。
把牛车赶上路后,老牛又开始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,大约走了一袋烟的功夫,己经看不见白石村了,但是周明还是觉得老牛走的太慢,就想让它走的快一点。
于是他就拿起车厢里放着的赶车的鞭子,狠狠抽了老牛几下,心说话你这也太能磨了,照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到公社,非误事不可。
没想到老黄牛一下子就毛了,可能是一首没受过这种气,拉起车就往前跑。
可是,牛跑起来和驴马不一样,驴和马跑起来稳当,牛跑起来不稳当,左摇右晃的,像筛糠一样,路没跑出去多远,左右摆动度还挺大。
不管怎么说也比刚才那样磨洋工强,照这样的速度今天说不定就能赶上去县城的末班车。
其实有几趟班车经过公社他也不知道。
就在周明心里高兴的时候,牛车突然散架了,右边的轱辘掉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