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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出现在面前，季唯卿清浅的瞳仁一漾。
光芒如被石子击中的水面。
碎裂，湮灭。
剩下一片空茫。
季太太为尹素请了江城最知名的造型师做妆造。
此刻的小姑娘，墨发高盘，露出雪白优雅的天鹅颈，脸上画着精致的全妆。
明艳照人，不可方物。
在外人眼里，她固然是美到足以让人一眼万年。
但是，季唯卿却不这么认为。
五年来，他看惯了素颜的尹素。
干净、柔软、纯真、灵动，活生生的。
那么动人。
动人的让他看一眼，心尖都会隐隐作痛。
而现在的尹素，戴着一层脂粉的面具。
掩盖住了她的天然灵气。
飘逸空灵，钟毓灵秀的仙女，落了俗世。
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泥塑木雕。
“喂！唯卿哥哥！”
尹素粲然一笑，举起手，在目光空洞的季唯卿面前晃了晃，“我好不好看？”
“嗯？”
尹素一笑，季唯卿蓦然醒转，唇角跟着扬起，“好看，我家素素全世界最美。”
释然了。
也好，下面那些俗人们，也只配看看戴着面具的尹素。
“你是村头的杨大爷。”
尹素“噗嗤”一笑，白了季唯卿一眼。
打开房门，让他进屋。
季唯卿低头笑。
“村头杨大爷”这个梗，来自于季慎远讲的一个笑话。
一次，季太太在饭桌上讲，自己儿子是江城最漂亮，最能干的二代子弟。
无人能出其右。
季慎远笑了，讲了杨大爷的笑话。
某村杨大爷出门溜达，碰见同村的王婶。
王婶叫住杨大爷，拜托他把两根油条，捎给自己在村头玩耍的儿子。
杨大爷说，“那么多孩子，我认不得那个是你儿子。”
“咳，最漂亮的那个，就是我儿子。”
王婶毫不迟疑地说。
“哦，好。”
杨大爷接过油条，去村头找王婶儿子。
杨大爷站在孩子堆里，打量了了半天。
最终，还是把油条给自己孙子吃了。
季慎远笑话季太太，总是觉得自家孩子天下第一好。
季唯卿笑笑，不抗辩。
“你怎么没穿礼服？”
看见尹素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，脚上还穿着一次性拖鞋，季唯卿问，“皇甫仁活干的还行吗？”
他还没见过那身高价晚礼服。
“很漂亮。”
尹反反身，拉住季唯卿的手。
领他走到客厅，让他看那件礼服。
一盏暖黄的射灯下，立着一座人形立模。
未曾人工染色的象牙色蚕丝云绡纱，如森林雾岚，缭绕盘缠其上。
清雅的缂丝花卉图案，如漂浮于梦境的花海，在迷离的光线里浮浮沉沉。
是一种难以描摹的脱俗清雅，不染尘埃的梦幻之美。
“老家伙，不错嘛。”
季唯卿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。
对皇甫仁的手艺十分满意。
这世间，怕是没有更适合尹素二十岁生日的晚礼服了。
简首就是尹素美丽灵魂的镜子。
“好想看到你穿它的样子。”
季唯卿回眸，眼神迷离缱绻地看着尹素。
“可是，唯卿哥哥。”
尹素迟疑一下，轻轻咬牙。
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她抬手解开浴袍腰带，打开袍襟。
雪白的浴袍从玲珑的肩头滑落，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。
“素素……”
瞳仁震颤，蓦然紧缩，季唯卿像是中了雷击，身体一颤，后退半步。
血液奔涌至头面。
季唯卿耳根赤红，摇摇欲坠。
尹素昂着头，墨黑的眸子无遮无拦，首视进季唯卿的双眼。
她身上是那件价值百万的吊带缂丝云绡纱睡裙。
细细的两条肩带。
挖的极低的领口。
仅及膝盖的裙摆。
少女迷人的胴体有一半都暴露在了季唯卿的面前。
那深邃柔软的沟壑，灼烫了季唯卿的视线。
“素素，你……”
季唯卿声音嘶哑，有气无力。
“我是第一个看我穿这件睡裙的人。”
尹素目不转睛，一脸郑重，“也将是唯一的一个。”
“素素。”
季唯卿红了眼眶，哽咽发不出声。
片刻的沉默之后，他弯下腰，捡起地毯上的睡裙，将尹素轻轻裹住。
“素素，生日快乐。”
季唯卿将尹素拢进怀里。
“长命百岁，天天快乐。”
季唯卿艰难断续地说。
明明是不可能实现的祝福，
为什么要说了一遍，又一遍。
自欺还要欺人。
季唯卿喉头梗痛，睫毛濡湿。
尹素一言不发，静静趴在他的肩头。
季唯卿无声叹气。
尹素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，他却听不懂她的心事。
“素素，我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。”
几分钟后，季唯卿收敛住了情绪，推开尹素，含笑说，“还记得我答应过你，在你生日那天送你一份大礼吗？”
“嗯，记得。”
尹素仰头看着季唯卿，认认真真地点头。
眼眸里却没有欣喜期待的光芒。
“等我。”
季唯卿转身，走回客房玄关，拿了随身带来的手提袋，走回尹素面前。
“来，看看这个。”
季唯卿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，递给尹素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尹素蹙眉，接过了这个薄薄的文件袋。
打开一看，里面是几张纸。
拿出纸张，一看上面的标题，尹素愕然。
是一份股份赠予协议书。
尹素手指轻颤，一目十行，看完了协议书。
季唯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，是优尼可机电集团百分之零点三的股份。
“唯卿哥哥。”
尹素脸色一白，整理好协议书，塞回季唯卿手里，“这礼物太昂贵了，我不能接受。”
她很准确地用了昂贵这个词。
季唯卿的这份大礼不会白给。
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
他是什么意思？
是用股份收买自己，让自己委身于他吗？
尹素自然不愿意。
她不要这种混乱的感情和人生。
她从小就知道，自己要什么，不要什么。
“你不是想要很多很多钱吗？”
季唯卿捏着文件袋，看着尹素，“母亲不让我给你大额现金，却没说不许我给你股份，拿着这些股份，你什么也不用做，每年就能分红。”
“我真的什么也不用做吗？”
尹素仰头逼近季唯卿面庞，桃花眸冰冷又绝情，冷冷道，“我绝对不做你的情妇。”
